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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旧之间:论俞明震的诗歌创作

时间:2021年03月31日 分类:推荐论文 次数:

摘要:俞明震作为近代著名诗人,其诗歌在新旧转型的时代背景之下,具有某种典范的认识价值和审美价值。俞明震写景颇负盛名,其笔下以有我之境为主,景物多为互动的对象;在继承宋人以议论为诗的轨辙时,表现了思考中的深刻与迷茫;而他苦吟之作所呈现的局限性

  摘要:俞明震作为近代著名诗人,其诗歌在新旧转型的时代背景之下,具有某种典范的认识价值和审美价值。俞明震写景颇负盛名,其笔下以“有我之境”为主,景物多为互动的对象;在继承宋人“以议论为诗”的轨辙时,表现了思考中的深刻与迷茫;而他苦吟之作所呈现的局限性,也为讨论传统诗词的困境和文学史的发展演变提供了角度和空间。

  关键词:俞明震;《觚庵诗存》;诗歌创作

诗歌哲学

  俞明震(1860-1918)在近代社会中因其经历的丰富与传奇曾引起人们广泛的兴趣,同时又因其身后俞氏家族与中国政治、文化之发展演进所构成的纷繁复杂关系,而备受研究者注意①。虽然他生平卷入不少著名事件,对时事介入甚深,但究其本色,仍应当以诗人视之。作为一般意义上的“同光体”诗人,“俞恪士《觚庵诗》,于闽赣二派外,独出机杼,自成一宗。其诗淡远精微,清神独往”(《梦苕庵诗话》)[1]301,数量上固然不多,质量上却颇为可观,足以少少许胜多多许。

  诗歌哲学论文范例:试论中国古代诗歌艺术中的哲学智慧

  陈三立云:“盖觚庵诗感悟造端,摄兴象空灵杳蔼之域,近亦托体简斋,句法间追钱仲文,当世颇称之。”[1]252对其诗作甚为推崇,钱仲联先生《近百年诗坛点将录》以“天究星没遮拦穆弘”目之[2]362,亦可见俞氏之诗坛地位。俞明震亲历晚清民国沧桑剧变,将其所见所思所感熔铸于诗,于旧体诗词的落幕阶段留下了颇为精彩的一笔。在新旧转型的时代背景之下,觚庵诗具有某种典范的认识价值和审美价值。

  一、乱世中的景物:互动的对象

  在《觚庵诗存》四卷之中,最为引人瞩目的当属那些描写山水景物的作品,历来诗人学者对俞明震的称赏也往往由此着眼。如钱仲联先生《论近代诗四十家》:“觚庵诗由陈简斋以入杜。早期诗未臻成熟,度陇以后,盘郁苍凉,乃得杜味。晚岁居杭州南湖,湖山胜景,尽归笔底。雕炼幽邃,樊谢缩手。时流尚宋诗者,未能或之先也。”[2]35俞氏一生足迹颇广,多传统士夫未涉之境,其诗风亦随之变化而至晚年尤佳,所谓能得江山之助大体不差。值得注意的是,以诗写景作为创作核心几乎贯穿了觚庵的一生,并由此成为揭示其诗心诗艺的入口,在表面风光随时、地而更迭的背后,其笔下的变与不变耐人寻味。

  王国维《人间词话》曰:“境非独景物也。喜怒哀乐,亦人心中之一境界。故能写真境物、真感情者,谓之有境界;否则谓之无境界。”虽然“境”不局限于景物,但景物描写显然为“写境”“造境”的重要一面。有有我之境,有无我之境。“泪眼问花花不语,乱红飞过秋千去”、“可堪孤馆闭春寒,杜鹃声里斜阳暮”,有我之境也。“采菊东篱下,悠然见南山”、“寒波澹澹起,白鸟悠悠下”,无我之境也。有我之境,以我观物,故物皆著我之色彩。无我之境,以物观物,故不知何者为我,何者为物。

  古人为词,写有我之境者为多,然未始不能写无我之境,此在豪杰之士能自树立耳。[3]1-2静安所举“有我之境”的例子为词,“无我之境”的例子为诗,细考行文实有以能写“无我之境”者为上。这二者不妨视为古今写景诗的两种模式。所谓“无我”,其实是诗人在描摹外物时尽量以客观的笔法,将其自身形象降至最低,而“有我”则是在写景之时熔铸了作者强烈的主观色彩,使景物成为移情的载体而实现人格化。如果按照顾随先生的说法,无我“乃庄子‘忘我’、‘丧我’之意”[4]141的话,那么“有我”则颇具儒家所倡导的情志精神。与王国维所推崇的无功利文艺观相较,杜甫为代表的以儒教为旨归的情志书写始终占据主流。

  反观俞明震在新旧时代更迭中的写景诗,便可发现作为传统士大夫的觚庵笔下多为“有我之境”,甚少老庄的超脱姿态,而将景物时刻视为互动、寄托与倾诉之所在。 俞明震的大部分人生是在清末度过的,他的诗作中仿佛始终凝聚着无法释怀的愁绪,几乎找不到欢愉的色彩,其意境也总以寂寒凄冷为主,这与历代王朝末世的普遍情绪有相通之处,像是晚唐贾岛、宋末四灵、明末钟谭的阴影在觚庵这一辈人身上的借尸还魂,只是比起前辈来说,晚清的内外交困危机更深,士人心中的凄楚迷惘也更甚。

  俞明震笔下的景致总带着愁怨,显然是其心境的外现。重过洞庭早凉催雨渡湘波,重见湖阴旧薜萝。风月至今仍跌宕,江山如我总蹉跎。孤城莽莽愁心叠,野日荒荒落雁多。天际一星明向我,混茫无地著悲歌。[1]22颔联中“跌宕”一词,一般用来形容人,既有“放荡不拘”的之意,又寓起伏上下、立足不稳之态,而用以形容“风月”,便将眼前的美好景物置于一种漂泊不安的境地。

  “江山如我总蹉跎”显然是以我之眼观物,将我的失意转嫁到江山之上,表现的是从个体到国家的无助和无望。颈联描绘的景象颇为凄楚,以“叠”形容愁心有层层累积之感,道出此愁之深,而野外残阳照着落去的大雁,愈显荒凉。尾联“天际一星明向我”,明亮的星辰悬在天际,孤独落魄,正如客舟中的诗人,它仿佛通晓人意似的与诗人相望,在苍茫大地,慰藉或伴随着他无处悲歌的寂寞心情。全诗四联分别对应清晨、白昼、黄昏、夜晚,使这种悲凉情绪贯穿一天,同时也在时光流驶中隐喻着终身无法逃脱的命运。登园亭感赋一片伤心万柳丝,晚晴新绿上须眉。醉看残日悠悠下,坐听鸣蝉悄悄悲。花底炎凉俱有味,眼中陵谷更何思。从今记取苏龛句,忍泪看天到几时?[1]23 以落日西沉暗示国家的江河日下,即将迎来慢慢长夜,再无光明,何况此时又伴随着鸣蝉的悲吟。“花底炎凉”就是世态的炎凉,无可挽回,眼中陵谷变迁也指向所谓“三千年未有之变局”的国难当头。

  在诗中,“柳丝”“残日”“鸣蝉”等意象,均与那个作为醉看者、坐听者的诗人发生着互动,它们无一不带有主观感情色彩,成为凄楚心境的象征。如果说诗人早年不脱哀愁的话,那么随着他入赣度陇,壮阔雄奇的自然风物与其心境相契合,而成就了他苍凉的诗风,常被视为深得杜味。胡先骕曾云:“盖文章在得江山之助,山谷入黔,石湖帅蜀之后,笔致益放,气象益宏,职是故也。觚庵局度非宏廓一流,苟足迹不出东南吴越之境,亦惟有‘沉忧斗靡丽’而已耳。度陇之役,天之玉成觚庵者,岂浅鲜哉?”[1]290平番道中塞上西风吹土黄,疏林辜负好秋光。 山如病马吞残雪,人似寒鸦恋夕阳。生计何尝关饱暖?沉忧祇合待沧桑。天荒地老吾能说,多恐旁人笑酒狂。[1]

  50此诗颇有雄浑之致,但又不以一味豪放见长,而是于其中寓有悲凉。“山如病马吞残雪”,着一“吞”字体现气势,写的是宏观的背景,对句以“人似寒鸦恋夕阳”,则是由微观入手,将人的渺小和无所依傍在与寒鸦的类比中清晰呈现,而作者与夕阳的互动也颇耐人寻味,太阳一般代表着温暖,夕阳则往往暗示光芒的脆弱和陨灭,这里用“恋”表现人、物关系,有拼尽最后气力珍惜最后辉煌的效果,同时又有着无限苦楚的意蕴。俞明震这类诗作常采用宏观与微观的对比,在沧桑中体现人的弱小和无助。如《宿新安县示子言》:“峨峨见城阙,崤陵列屏几。车马乱流渡,隐隐如浮蚁。”[1]45越写城阙的巍峨,愈见人马的微末。宿凉州云与雪山连,不知山向背。

  残日在寒沙,婉娈得月态。……地远古愁多,草枯残垒在。天山一线脉,盘旋走关内。 流泉满驰道,千里有灌溉。巍然古重镇,四郊如拥戴。风吹大月来,南山忽沉晦。莽莽天无垠,静与长城对。[1]50虽然其中殊少人气,但结以“静与长城对”,也不难于边塞的宏阔中感受苍凉。至于晚年重返江南,觚庵笔下的景物则变得幽深,尤其得力于观察的精细,他常能捕捉描写对象细微的变化。

  二、易代间的思考:深刻与迷茫

  自严羽《沧浪诗话·诗辨》将“近代诸公乃作奇特解会,遂以文字为诗,以才学为诗,以议论为诗”[6]26总结为宋诗的特色以来,便一直为许多诗家、学人奉为圭臬。至道咸年间,经祁寯藻、程恩泽、曾国藩诸巨公倡导,学宋俨然成为诗坛主流,并一直持续到民国,宋诗之影响不可谓不大。俞明震作为“同光体”诗人之一员,其诗学路径亦不脱学宋轨辙,只是取法与陈三立、郑孝胥、陈衍、沈曾植等稍异,主要以学陈与义为主,而上规杜甫。但诗作间杂议论,则觚庵与他人并无二致。晚清诗坛作为古典文学的最后辉煌,诗艺发展至此已经高度成熟,而欲于数千年诗史上别开生面,则不能不通过在诗中书写新的感受和意境来获得,否则,则不过是前人思想的回声,白茆黄苇,难有价值,而晚近以来的时局动荡无疑给予了当时诗人新的刺激,并引发他们新的思考。

  鲁迅《朝花夕拾·琐记》曾写道:“第二年的总办是一个新党,他坐在马车上的时候大抵看着《时务报》,考汉文也自己出题目,和教员出的很不同。有一次是《华盛顿论》,汉文教员反而惴惴地来问我们道:‘华盛顿是什么东西呀?……’”[7]305这个提倡读新书风气的所谓“新党”即是俞明震,俞氏在查处“《苏报》案”的过程中有意庇护了章士钊、吴稚辉、蔡元培等人;但是俞明震作为倾向维新的晚清士大夫,在其主要活动的清季比起那些衰朽腐败的官员,显得很新潮,而转眼进入民国,比起那些激进的革命党,又显得远远落伍了,最终只能以一种类似遗民的处境自居。

  比起旧的他很新,比起新的,他又那么的旧,他始终没有突破时代为他设置的局限。或者从所谓“国家不幸诗家幸,赋到沧桑句便工”的角度来说,是为他们提供了进行深入思考和书写的空间。俞明震的政治活动虽然不无局限性,但并不影响他思考的广度或深度,甚至可以看到,正是他在新旧之变中的边缘地位,倒使他拥有了一种旁观者清的视角,而作为记录的诗歌,于是也具备了重要的认识价值。与传统诗人的以议论为诗相比较,觚庵诗歌的特色之一是自我认识的清醒与深刻。

  三、转型中的苦吟:局限的悲凉

  俞明震在晚清诗坛以苦吟著称,如陈衍《石遗室诗话》即盛赞:“确士多静者机,讷于语言,淡远处从苦吟而出,非渔洋、时帆之貌为淡远。”[1]283如果细审“苦”之含义,似有两层,一指诗法言,有艰苦之意,即指觚庵诗歌擅雕琢推敲,往往能见诗功所在,一指诗心言,有悲苦之意,俞氏一生披历风霜,不得志处尤多,而能凝结为诗,令人凄怆。前者是形式层面,后者则指向内容,它们在《觚庵诗存》中是二而一之的,俞氏生平为诗不多,而能于流派纷呈、名家众多的晚近诗坛独具一格,也得益于这种内容与形式的高度统一。其诗中多警句新意,备受同辈及身后诗人称道。汪国垣《光宣以来诗坛旁记》言“及观其所为,抗精极思,语必造微,意必深婉”[8]237云,即颇具代表性。

  总之,俞明震作为近代中国的著名诗人,他的身上带有着新旧转型时期深刻的历史烙印,从而具有了某种典型意义。他用笔下的诗歌记录他一生的所见所闻、所思所感,并取得了很高的艺术成就。通过对其人其诗的解读和讨论,对我们了解清末民初的诗坛无疑是大有裨益的。而他的诗歌如何超越时代(写景与议论)、又如何被时代所限(苦吟与重复),此间的种种挣扎、迷茫,也为把握和阐释文学的古今演变提供颇有价值的角度和空间。

  参考文献

  [1]俞明震.觚庵诗存[M].马亚中,校点.上海:上海古籍出版社,2008.

  [2]钱仲联.梦苕盦论集[M].北京:中华书局,1993.

  [3]王国维.人间词话[M].上海:上海古籍出版社,1998.

  [4]顾随.顾随全集:传诗录二[M].石家庄:河北教育出版社,2013.

  [5]张寅彭.民国诗话丛编:一[M].上海:上海书店出版社,2002.

  [6]严羽.沧浪诗话校释[M].郭绍虞,校释.北京:人民文学出版社,1983.

  [7]鲁迅.鲁迅全集:第二卷[M].北京:人民文学出版社,2005.

  [8]汪辟疆.汪辟疆说近代诗[M].上海:上海古籍出版社,2001.

  [9]胡适.胡适文集:2[M].欧阳哲生,编.北京:北京大学出版社,1998.

  [10]柄谷行人.日本现代文学的起源[M].赵京华,译.北京:生活·读书·新知三联书店,2003.

  作者:王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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