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抢人”政策对高新技术企业市场价值的影响

　　摘要：供给侧改革和创新驱动发展战略的实施引发了国内多个大中城市对人才的 激烈争夺。本文运用事件研究法探讨 2017 年 1 月至 2018 年 5 月我国 14 个城市 出台的“抢人”政策对当地高新技术企业市场价值的影响及其作用机制。实证结 果显示，“抢人”政策有助于提升当地高新技术企业的市场价值;上述效应在高 科技产业聚集度和城市宜居程度较高的地区均更为显著。从作用机制上看，“抢 人”政策对高新技术企业价值的提升是通过人才红利而非人口红利机制实现的。 本文的结论从理论上丰富了政府人才政策与当地创新绩效关系的研究，在实践上 为地方政府制定或优化人才政策提供有益的参考。

　　关键词：“抢人”政策;产业聚集度;宜居度;人才红利

　　1 引言

　　2017年以来，国内主要城市掀起了一波“抢人大战”的热潮。众多城市纷纷颁 布了力度空前的“抢人”政策，对学历背景或技术层次符合一定标准的人才放开 落户限制，并按照学历层次或者技术等级提供相应的生活补贴、购房优惠以及公 共服务配套等①。引发本轮人才争夺战的主要原因在于我国的经济发展长期以来 主要靠粗放式的要素驱动。然而，根据边际报酬递减理论，要素的边际收益将逐 渐减弱，从而致使近年来我国经济下行压力加大。为扭转这一不利局面，中央决 策层适时提出推进供给侧结构性改革和创新驱动的发展战略。

　　高新技术论文范例： 高新技术企业申报中创新能力对研发费用的处理

　　在宏观政策的指引 下，各地区政府大力发展高新技术产业。因为人才是创新的实施主体，所以越来 越多的地方政府将其发展战略从招商引资逐步过渡到筑巢引凤，实施人才供给侧 改革，期望通过制定政策将人才“抢”到其管辖区域内。 政府推行人才吸引政策能否提升当地创新绩效，政策效果会受到哪些因素的 影响?这是需要学术界亟待回答的问题。

　　然而，目前就政府与地方创新绩效关系 的研究大都从“钱财”的角度展开，即研究政府提供研发补贴或给予税收优惠的 政策能否提升企业的创新绩效，但迄今为止并未得出一致结论。一些研究发现政 府的财税政策促进了企业创新[1 2]，而另一些研究发现财税支持并未达到预期效 果甚至挤出了企业自身研发投入[3 5]，还有文献指出研发补贴政策无效，而税收优惠政策有效[6]。实际上，企业能否成功实现创新不仅需要财力保证，更需要具 备专业知识技能的人才进行科研攻关。但现有文献并未重视从“人才”的角度开 展政府支持企业创新效果的研究。目前，仅有少量文献涉及该领域，如王春艳和 陶卓[7]以南京3家高科技企业为例研究了政府人才政策对初创企业绩效的影响。

　　朱媛媛和罗鄂湘[8]研究上海区域科技人才政策的满意度对高新企业创新绩效的 影响。但这些研究要么针对少量企业，要么只针对一个城市内的企业通过调查问 卷的方式研究，缺乏普适性。本文借助全国各主要城市颁布的“抢人”政策形成 的大样本数据就政府人才支持与地方创新绩效的关系展开研究。 由于高新技术企业是研发创新的主力军，本文借鉴现有文献以高新技术企业 为研究对象考察政府支持创新政策的实施效果[9 10]。首先，借鉴许玲玲和郑春美 [11]的做法，从投资者对地方政策评价的角度考察“抢人”政策引发高新技术企业 的市场反应。其次，观察“抢人”政策在不同高科技产业聚集度的城市的作用效 果。再次，观察“抢人”政策在不同城市的作用效果。最后，验证“抢人”政策 对高科技企业价值的影响是通过人才红利机制而非人口红利机制实现。

　　2 研究设计

　　2.1 研究假设

　　高新技术企业所处环境的不确定程度较高，技术更新和迭代速度较快，产品 生命周期较短。因此，能否保持产品的领先地位并维持其长远发展在很大程度上 取决于企业的创新能力，而其创新能力的培养与发挥不仅取决于能否投入充足的 资金，还取决于其能否汇聚大量的高学历和高技术应用能力的人才 13]。

　　随着“抢 人”政策的颁布，地方政府向社会各界传递重视、尊重和优待人才的信号，从而 吸引各地人才。人才的聚集会产生信息共享、集体学习和知识溢出等集聚效应 [14]。高科技企业引进人才后能吸收其所掌握的大量前沿知识。由于不同人才的知识背 景存在差异，所以他们之间的交流会碰撞出智慧的火花，从而提高解决技术问题 的能力。这有助于企业提升其创新能力，而创新能力的提高会带来更高的营业利 润[15 16]。于是，当投资者观察到政府颁布“抢人”政策后会调高其对当地高新技 术企业未来盈利状况的预期，从而对这些企业给出更高的定价，使其市场价值得 到提升。

　　据此，本文提出如下假设： 假设 ：地方政府颁布“抢人”政策有助于提升该地高新技术企业的价值。 高科技产业聚集度较高的地区能够产生引力场效应 17 。高科技企业数量众 多，科技人员容易找到满意的工作，日后更换工作也相对方便，这样容易对人才 形成吸引和集聚效应。人才的集聚降低了他们在空间上的临近性以及信息搜寻成 本。

　　科技人员之间可以更便利地进行交流与讨论并碰撞出思想的火花。这使得知 识的传递、扩散和交流更加高效，从而形成知识溢出效应，进一步激发创新效应。 因此，在各类人才的聚集地，随着高科技产业集群竞争力的增强，资源对人才的 吸引作用会进一步加强。这使得“抢人”政策给当地高新技术企业带来更高的市 场价值提升。基于此，本文提出假设 ： 假设 ：在高新技术产业聚集度较高的地区，地方政府颁布“抢人”政策提 升当地高新技术企业价值的效应更显著。 近年来，生态环境问题日益突出，民众对赖以生存的环境要求不断提高。研 究表明，地方生态环境会影响人口流动，本地生态环境退化后，人们移民到外地 的现象增加[18]。

　　张海峰等 19 研究发现，城市生态环境质量对吸引劳动力具有显著的促进作用，并且对高端劳动者的吸引力大于低端劳动者。原因在于：一方面， 当劳动者处于较低收入水平时，收入增加带来的边际效用大于生态环境提升带来 的边际效用，而对于高端劳动者来说，由于其收入水平较高，生态环境提升带来 的边际效用反而大于收入提升带来的边际效用。另一方面，高端劳动者受教育的 水平或劳动技能相对较高，他们对于工作地点的选择有着更高的自主权。因此， 城市宜居度较高的地区实施“抢人”政策会给当地高新技术企业带来更高的市场 价值提升。基于此，本文提出假设 ： 假设 ：在宜居程度较高的城市，地方政府颁布“抢人”政策提升当地高新 技术企业价值的效应更显著。

　　2.2 研究方法

　　本文采用事件研究法(event study)研究地方“抢人”政策的颁布对当地高 新技术企业市场价值的影响。事件研究法最早由 Ball 和 Brown [20]提出，用于检 验特定事件的发生对资本市场中公司股票价格的影响。借鉴前述文献，本文具体 做法如下：首先，确定事件日窗口。以各城市颁布“抢人”政策日期作为事件日， 将事件日前 个交易日至后 个交易日作为事件日窗口，即( 1,5)。其次，选 取估计日窗口。本文选取( 180， 20)作为估计日窗口。再次，用 CAPM 模型 估计出事件日窗口的期望收益率。最后，计算每个样本在事件窗口期的累积超额 收益率。

　　2.2.1 样本选择与数据来源 2017 年 月至 2018 年 月，中国主要城市密集出台人才新政。本文聚焦于 该时间段内各城市出台的人才政策引起的效果。因为事件研究法需要明确政策出 台的准确日期，所以本文选取能确认政策颁布日期的 14 个城市作为研究对象。 由于不同城市出台“抢人”政策的时间不同，所以需要构建面板数据来捕捉所有 出台政策的城市内高新技术企业的市场反应。面板数据的构建是以每个政策颁布日构建一个截面数据，每个截面数据的观测包含沪深 股所有的高新技术企业。 财务指标和市场交易数据来自 CSMAR 数据库，研发费用来自公司年报。城市宜 居程度的指标来源于《中国城市竞争力报告 No.16》。数据分析通过 SAS 9.4 和 Stata 14.0 软件完成。

　　2.2.2 变量定义与度量

　　( 1)被解释变量。累积超额收益率，政策颁布前 日至政策颁布后 日的累 积收益率与期望累积收益率之差。 (2 )解释变量。事件日受影响高新企业，某城市发布“抢人”政策时，政策 日对应的截面数据中该城市的高新技术企业取 ，其他地区的高新技术企业取得。 (3 )控制变量。企业规模、财务杠杆、总资产利润率、企业性质、企业市值 账面比、城市户籍人口以及事件日和行业虚拟变量。

　　3 作用机制讨论

　　从劳动经济学的角度看，推动经济的发展存在人口红利和人才红利两种机制。 人口红利是指依靠人口年龄结构的优势带动劳动年龄人口的持续增长，从而保持 较低劳动力成本和较高储蓄率以增加资本积累，但这种模式粗放且不可持续。人 才红利是指高素质劳动者所创造的超过同等数量简单劳动力投入获得的经济收 益，该模式可使经济高质量可持续增长。本文之前的结果不能排除“抢人”政策 导致大量劳动力流入当地，使劳动力成本下降从而提高高新技术企业市场价值的 可能性，即人口红利机制导致高新技术企业价值提高。为进一步验证其中的作用 机制，本文构建了两个检验。

　　3 .1 人才红利机制的检验 如果人才红利机制起作用，那么研发强度更高的高新技术企业受到的影响更 大。本文采用研发支出与营业收入的比值(RDsratio)以及人均研发费用(Rdpratio) 作为度量研发强度的变量。政策颁布影响企业和人 均研发费用的交乘项也在 10%的水平下显著为正。这表明“抢人”政策对研发投 入力度较高的高新技术企业的效果更明显，从而支持了人才红利机制。

　　主要研究结论与启示

　　本文研究了2017年 月至2018年 月期间城市出台“抢人”政策对当地高新企 业价值的影响，得出以下结论：第一，“抢人”政策提升了当地高新技术企业的 价值，表明人才政策对当地的科技创新活动产生了积极的推动作用。第二，在高 新技术产业聚集度较高的地区，“抢人”政策提升高新技术企业价值的效应更明 显，表明提高当地高科技产业聚集度更有助于“抢人”政策作用的发挥。第三， 城市生态环境增强了“抢人”政策对高新技术企业价值提升的作用效果。第四， “抢人”政策提升高新技术企业价值是通过人才红利机制实现的。

　　本文的研究结论对人才政策的制定具有以下启示：第一，建议地方政府加大 人才政策的宣传工作力度，使更多人才知悉政策精神，从而吸引更多人才流入。 例如地方政府可以组织工作人员赴全国知名高校针对应届生召开政策宣讲会。第 二，地方政府应做大做强高新技术产业园，出台更多优惠政策吸引高新技术企业 落户从而更好地发挥人才政策的效果。第三，地方政府应重视生态环境的建设， 创造优美宜居的生活环境，这对聚集人才，发展当地高新技术产业起到良好的支 撑作用，契合“绿水青山就是金山银山”的发展理念。

　　第四，我国经济增长已开 始从人口红利驱动模式向人才红利驱动模式转化①。从长远发展来看，地方政府 不能仅着眼于如何“抢”人才，更要考虑如何把人才留住，使其能安心长期地为 当地建设和发展服务。这就要求地方政府一方面切实履行“抢人”政策中的承诺 事项，另一方面持续关心人才在当地工作、学习和生活等方面的状态和需求，有 的放矢、诚心诚意地为人才提供服务。

　　参考文献：

　　[1] 叶明确，王昆晴.政府 R&D 投入对企业创新绩效的影响——基于上海高新企业的实证研 究[J]. 科研管理，2019，40(7)：78 86. YE Mingque, WANG Kunqing. Impact of government R&D investment on enterprise innovation performance — An empirical study based on Shanghai high tech enterprises[J]. Science Research Management, 2019, 40(07):78 86.

　　[2] 王旭，王非. 无米下锅抑或激励不足?政府补贴、企业绿色创新与高管激励策略选择[J]. 科研管理，2019，40(7)：131 139. WANG Xu, WANG Fei. No resource or no motivation? Government subsidies, green innovation and incentive strategy selection[J]. Science Research Management, 2019, 40(07):131 139.

　　作者：张岩，吴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