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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暗码看《李氏音鉴》音系及其性质

时间:2022年03月16日 分类:文学论文 次数:

摘要 文章根据李氏暗码,重新构拟了《李氏音鉴》的22韵部,并分析其音系结构上存在的问题。《李氏音鉴》创作初衷是为当时人读书识字建立一个理想的标准音。不过,受时代和个人因素的限制,李氏音系在内部结构上存在明显缺陷,算不上合格。 关键词 《李氏音鉴》 声母 韵

  摘 要 文章根据李氏暗码,重新构拟了《李氏音鉴》的22韵部,并分析其音系结构上存在的问题。《李氏音鉴》创作初衷是为当时人读书识字建立一个理想的标准音。不过,受时代和个人因素的限制,李氏音系在内部结构上存在明显缺陷,算不上合格。

  关键词 《李氏音鉴》 声母 韵母 共同语标准

方言音系

  一、引  言

  (一)《李氏音鉴》及研究概况

  明清至民国时期,等韵之学空前繁荣,韵图、韵书多达一百六十七种(耿振生1992)序,李汝珍《李氏音鉴》是其中一部。李汝珍[1]爱好广泛,才能博雅,除《李氏音鉴》外,另有小说、围棋专著传世。在众多明清等韵学著作中,李汝珍的《李氏音鉴》流行范围较广、影响较大。对《李氏音鉴》的研究始于民国时期。赵荫棠(1932)、钱玄同(见胡适1942)等开其先河。

  之后,王力(1957)、何九盈(1985)、史存直(1985)、李新魁(1983)、耿振生(1992)等都对它进行过介绍。俞敏(1983)、杨亦鸣(1992)、王为民(2008)、叶荧光(2015)、史皓元(2018)等对其进行了不同视角的研究,尤以杨亦鸣先生的研究最为深入细致。钱玄同(见胡适1942)、史存直(1985)95、王力(1957)163、杨亦鸣(1992)均认为《李氏音鉴》不是单一音系。

  杨亦鸣(1992)认为《李氏音鉴》语音系统是“以十八世纪北京音为基础,兼列当时海州音中与北京音相异的部分……从《音鉴》中正可以勾勒出一个完整的二百多年前的北京话语音系统”。史皓元(2018)则认为,李氏音系是跨地区的共同语,不是任何人的本地方言,而是所有人要努力实现的理想音系。《李氏音鉴》主体内容共有6卷。

  前5卷以问答的方式阐述作者的音韵理念,共有33问,第6卷是“字母五声图”。从结构安排上看,“字母五声图”是该书的重点,以往研究大多也以“字母五声图”为基础。该图以声母为纲,每个声母后按韵部排列,每个韵部后按声调排列,它实际上是个音节表。图1中,对于字的注音采用两种方式,一是反切,另一是暗码(原文写作“暗马”)。“字母五声图”页面样式与字的注音方式如图1所示:前人研究“字母五声图”一般借助反切,尚未利用过李氏暗码。李氏说:“故于图中同母之下兼列暗马……学者与射字篇合参,其义悉矣。”(卷六:4)本文依据暗码,重新整理了李氏音系。

  (二)李氏暗码

  1.暗码所代表的数字李氏暗码是以司马温和李冶的暗码为基础改造而成的(卷五:21),暗码及所代表的数字具体如表1所示:2.暗码标音的解读《李氏音鉴》设33个声母(实际音值22个)、22个韵部、5个声调。声母、韵母的顺序见下文表2、表3。声调顺序依次是阴平、阳平、上声、去声、入声。每个字的暗码从上到下,依次表示声母、韵部、声调,暗码代表的数字表示所射声母、韵母或声调的顺位。上文所举的“七”和“秀”,暗码解读分别是:秀信宥切。声母第33(仙,s),韵部第12(此处为iou),声调第4(去声)。拼合结果是siouɔ。七寝壹切。声母第7(清,tsh),韵部第2(此处为i?),声调第5(入声),拼合结果是tshi?ɔ。以下,我们按声、韵、调的顺序介绍根据暗码归纳的李氏音系。

  二、《李氏音鉴》音系

  (一)声母

  李氏称声母为“字母”(或称“母”),约等于今“声母+韵头”,共有33个,依次为:1春、2满、3尧、4天、5溪、6水、7清、8涟、9嫩、10红、11飘、12粉、13蝶、14惊、15眠、16松、17峦、18空、19翠、20鸥、21鸟、22盘、23翾、24对、25酒、26陶、27然、28便、29博、30个、31醉、32中、33仙。(凡例:14—18)(1)李氏声母不完全等同于今天的声母,它还包括韵头。

  (2)李氏声母分为粗、细两类,所遵循的原理是:粗音拼今开口韵和合口韵,细音拼今齐齿韵和撮口韵。(3)学者对“惊、溪、翾”3母音值有分歧,李新魁认为是k、kh、x,其他学者都认为是tɕ、tɕh、ɕ。(参见杨亦鸣1992)88-89李汝珍说:“(22母)有细无粗者三。”(卷二:29)所指即是“惊、溪、翾”。只能拼细音,且与“个、空、红”不归一“音”,故它们音值应该是tɕ、tɕh、ɕ。

  (二)韵母韵母,李氏称之为“韵”。但李氏的“韵”跟我们今天所说的韵母不对等,不包括韵头。因此,李氏的“韵”多数对应今天两个(四呼不同的)韵母,本文暂称为“韵部”。李氏音系共有22个韵部,只有顺序,没有命名。李氏韵部所遵循的基本原理是:今开口韵与齐齿韵共一个韵部,今合口韵和撮口韵共一个韵部,少数韵部只有一个对应的韵母(参看表3)。李氏声韵拼合原理是其给汉字标音的重要基础,我们先介绍李氏声韵拼合特点。李氏韵部可分为甲乙两类,甲类是开口韵和齐齿韵,如第1韵部;乙类是合口韵和撮口韵,如第4韵部。两类与粗细声母相配合,可以拼合出明确、唯一的音节,再配上声调则可确定字音。以下,我们先讨论李氏音系的舒声韵,再讨论入声韵。1.舒声韵李氏舒声韵的音值比较明确。

  (1)李汝珍是把舌尖元音ɿ、ʅ理解为“零韵母”。如果用“〇”来表示,第7韵部可表示为“〇,i〇”,与李氏韵部原理不悖。这一点同样适用于入声韵。

  (2)第8韵部的韵母是e、ie前人都将第8韵部拟为开、齐两个韵母,钱玄同、赵荫棠、李新魁、史皓元将主元音拟为前元音(e或ε),王力、杨亦鸣、叶荧光拟为央元音(ə)。[前人构拟参看杨亦鸣(1992)98;史皓元(2018);叶荧光(2015)。下同,不再说明]根据“字母五声图”(以下统计均根据“字母五声图”,不再说明),第8韵部字的来源是假开三知、系影组(“且些写卸遮者车马车扯赊舍惹以上知系爷野夜以上影组”)。京剧中,它们的主元音是前元音ε(同组的还包括咸山开合三入知系入)。

  (罗常培1935)[2《中原音韵》、《韵学骊珠》(昆曲音)主元音是前元音ε(有i介音)。《南京官话》(何美龄1902)假摄“蛇舍者”等字不与果摄歌戈韵相混。(徐朝东,陈琦2018)今南京话,主元音是e。可见,在《中原音韵》、明清南系官话和有官话色彩的南京方言中,这些字的主元音都是前元音。另外,第13韵部的主元音比较明确,是ə(见下文),而第8与第13韵部又有对立关系。因此,第8韵部主元音应为前元音e,有e、ie两个韵母。

  (3)第13韵部的韵母是ə钱玄同、赵荫棠、王力将第13韵部拟为o、io两个韵母,李新魁、杨亦鸣、叶荧光、史皓元将之拟为一个o韵母。第13韵部字来自果开合一见系(“哥个何科颗课”),字数较少。同时,果摄一等见系大部分字收入了第19韵部(uo、yo)(“我锅果过卧火货窝瘸靴”,开口、合口来源皆有)。

  李氏说:同母歌韵双列者,系为北音而设。盖北于“贺货个过”之类俱分两音。(卷首:6)。显然指果摄一等见系字在北方话中存在开、合不同读法。《语言自迩集》(威妥玛1886),哥ckê≠锅ckuo、个kêɔ≠过kuoɔ;今北京话,哥ckɤ≠锅ckuo、个kɤɔ≠过kuoɔ。可见,第13与第19韵部有开合的区别,开口是ə(或ɤ)。若拟为o,与第19韵部的uo韵音类上无法区分。

  另外,从其收字看,第13韵部不存在齐齿韵。故,第13韵部只有一个韵母ə。(4)第15韵部只有一个uei韵第15韵部,钱玄同、史皓元、叶荧光认为是一个uei,赵荫棠、王力认为是uei、yei两个韵母,李新魁、杨亦鸣认为是ei、uei两个韵母。首先,唇音声母本身带有合口色彩,李氏音系中第13与第19韵部(ə与uə)、第14与第20韵部(a与ua)、第6与第21韵部(ai与uai)、第9与第18韵部(an与uan)、第2与第16韵部(ən与uən)、第1与第22韵部(aη与uaη),逢唇音声母皆开合两类兼收。[3]

  例如:“帮cpaη|cpuaη、拜paiɔ|puaiɔ”。但第15韵部唇音声母字没有开合兼收,暗示第15韵部唇音声母字和其他声母来源的字皆是合口韵。其次,第15韵部字的来源是蟹合一和止开合三,今有开口和合口两种读法(前者如“佩pheiɔ”、后者如“醉tsueiɔ”),今读ei韵的字多数是唇音声母(如“配裴悲备眉美媚”),少数是泥来母(如“内雷垒类”)。《西儒耳目资》(金尼阁1626)和今南京话中,这些字皆有u介音,韵母无开、合的区别。第三,按照李氏韵部原理,开口韵与合口韵分属不同韵部,即第15韵部要么是ei、iei,要么是uei、yei。而此来源的字今没有yei的读音。所以,第15韵部的韵母只有一个uei。

  (5)第18韵部只有一个韵母uan钱玄同、李新魁将第18韵拟为一个uan韵母,赵荫棠、王力拟为uan、yan两个韵母。杨亦鸣的构拟分南北音,北音为uan、yan、an三个韵母,南音为uœ、œ两个韵母。第18韵部字来自咸山开二帮知、合二三非庄章见影(如“赚扮盼班扳攀蛮慢以上开口凡帆顽闩涮涮洗关惯还还原宦弯串晚万以上合口”),其中“扮盼班扳攀蛮慢”同时收入第9韵部(an、ian)。“扮”等字第9和第18韵兼收,根据第9韵部,可以确定是uan。从例字和来源看,第18韵部没有yan的读法。uan类缺撮口韵涉及李氏对an、œ两个韵类的字音分配,参见下文。综上,第18韵部的韵母只有一个uan。

  (6)无卷舌韵ɚ止开三日母字“儿耳二”等字,“字母五声图”未收(止摄日母只收了合口三等的“蕊”字,音cɀuei)。李氏说:儿字古皆瓤移切,以近时南北方音辨之,读昂移切。叶荧光(2015)认为是ɚ。但“字母五声图”没有ɚ的音节位置。“儿耳二”等字,《西儒耳目资》ni、ul两读,《语言自迩集》读êrh,江淮官话现在普遍读不卷舌的a(海州读a),只有南京话独树一帜,读卷舌ɚ。依据李氏反切,“儿”音值难定,但如果严格根据“字母五声图”,李氏若没有遗漏的话,“儿耳二”等字应该读a,归入第14韵部。(7)李氏音系没有“南北音兼列”史皓元(2016)认为,“李汝珍对《音鉴》兼列南北两系官话语音及声调系统的用意非常坚定”。杨亦鸣对第2、第9、第10、第11、第16、第18、第19的构拟均有南音、北音两类音值。在代表李氏音系观点的“字母五声图”中,字音是明确的、唯一的,[4]并没有区别南音和北音。

  比如,“艰ctɕian”收入第9韵部(an、ian),不再收入第10韵部(œ、iœ);“虔ctɕhiœ”收入第10韵部,第9韵部不再收;“哥ckə”收入第13韵部(ə),第19韵部(uo、yo)未收。可见,《李氏音鉴》没有采取《韵学骊珠》(沈乘麐1976/2006)的做法,在南北有分歧的字音下标明南音是什么,北音是什么。也就是说,李氏对有南北分歧的字音,都已经依据自己的“标准”做出了选择。所以,李氏的语音标准兼顾了南音和北音的特点,但字音上并没有兼列南北音,韵部也没有。

  2.入声韵李氏说:“图内(按:字母五声图)入声悉照等韵载入其中,各音或与今时音迥不相侔者,则参以指南诸书易之。至粗细微异、不甚悬殊者,未敢枉加更易,皆仍其旧,以俟考证。”(卷六:3)即,李氏入声韵总体上是以传统韵书为依据,个别处根据“时音”做了修改。根据对“字母五声图”归纳,中古入声字在李氏音系中分别归入第1、2、3、9、10、11、16、17、18、22等10个韵部。综合来看,其第2韵部的入声音值是做了修订的,其他都沿袭传统韵类。

  (1)多数入声韵类,音值未定在今天保留入声的北方方言区中,中古入声韵大多发生了简化合并,韵类、韵母数量、主元音音值,彼此差异明显。比如江淮地区,入声韵从六组型到两组型,共有五种类型。各摄主元音,以宕江入和通入为例,泰如片主元音分别是a和ɔ,南京主元音分别是o和u,海州宕江入和通入已经复元音化并分化为多组韵母。[5(石绍浪]2016)李氏把入声字分别归入10个韵部,参照李氏暗码,我们可以归纳出入声韵音类。每类音值如何?表3的构拟只表示一种可能(第2韵部例外)。[6]从李氏经历看,李氏本人未必能在口语中遵守自己的入声韵。比如,江摄入“戳”,他就归入了通摄(声母1、韵部3、声调5,褚屋切,音为thuɔ?ɔ)。另外,让海州人用七组型入声韵来读书、交流,基本不可行。

  (2)第17韵部入声韵有问题表3构拟的入声韵,九个韵部与李氏韵部原理都是相符的,只有第17韵部例外。该韵部来源是曾梗入,辖字有“北忒贼塞测食以上曾入格客脉碧戟迹炙尺液剔笛溺锡以上梗入”。根据李氏音系结构,第17韵部有ε?、i?、ʅ?三个韵母。一个韵部有三个韵母,这与李氏韵部原理自相矛盾。如果把第17韵部分为两类,ε?韵独立,i?、ʅ?韵合入第2韵部,就可以解决该韵部自相矛盾的问题。

  不过,这样曾梗入与深臻入韵母就合流了,李氏没有这么做,这是个“硬伤”。类似的“硬伤”还有一个。在江淮官话中,深臻开三帮端见入(如“笔力吉”)和曾梗开三四帮端见入(如“逼积极辟踢击”)已经合流,但在李氏音系中却分属第2和第17两个韵部。李氏如何掩盖呢?他的第2韵部的例字只从深臻入选,极力回避曾梗入这个来源。如“立泣及毕悉质失日”,皆来自深臻入,只有“匿”来自曾入,还是因为深臻入泥母无字。可见,李氏能接受同摄[7]入声韵的分化,但不敢接受不同摄入声韵的合流。即,李氏入声韵总体上沿袭传统韵书,没有兼顾实际读音(第2韵部例外)。

  (3)咸山开一见系入韵母未独立在江淮官话中,咸山开一见系入韵母(如“盒磕割渴”等,还包括少数咸山合口入声字,如“脱活”等),或为独立韵类,或与宕江入合,与咸山开一二等其他来源的入声字韵母皆有类的区别。只有在入声韵大幅简化,且韵母已经变为复元音的方言中(如合肥),这两个来源的入声韵母才合流。李氏将它们(咸山开一见系入、咸山开一二帮端知系入)统一归入第9韵部入声。这完全是依据同摄同韵的类推,与江淮方言实际读音脱节。

  (三)声调《李氏音鉴》有阴平、阳平、上声、去声、入声5个声调,相关描述文字有,“阴平者平声之低也,阳平者平声之高也”(卷二:33),“上声无不高,低呼而变为去声矣。去声无不低,高呼变为上声矣”“入声无不促,低则无音,高呼变而为平声”(卷二:35)。对比《西儒耳目资》(阴平33、阳平21、上声42、去声35、入声44)、《语言自迩集》(阴平55、阳平35、上声214、去声51,与今北京话同)、今南京话(阴平31、阳平13、上声22、去声44、入声5)、海州话(阴平214、阳平35、上声41、去声55、入声24),李氏阴平、阳平、上声的描述似乎与海州话比较相像。

  鉴于官话和读书音一直没有明确统一的标准(耿振生2007),李氏声调依本地方言(海州话)的可能性比较大。综上,李氏音系声母、舒声韵母的音值较为明确,但入声韵母未能明确,声调调值尚需研究。同时,李氏也未能处理好音系内部结构一致性、字音例外与类推之间的关系。故,李氏的这个注音方案,存在诸多问题。如果作为“标准音”,必须进一步完善,才具可行性。

  (四)用暗码解释李氏反切的例外根据王为民(2008)研究,有14个字反切与李氏反切规则不符(重复只计一次)。其中有9个字,已经收在“字母五声图”中,根据暗码标注,这些字的读音比较明确,具体是:

  (1)院,意倦切。声母3,韵部4,声调4,读音yœɔ;(2)壮,智旷切。声母32,韵部22,声调4,读音tuaηɔ;(3)绝,霁雪切。声母25,韵部11,声调5,读音tsyə?ɔ;(4)津,镌因切。声母25,韵部2,声调1,读音ctsiən;(5)吕,两语切。声母8,韵部4,声调3,读音cly;(6)虑,令御切。声母8,韵部4,声调4,读音lyɔ;(7)取,抢雨切。声母7,韵部4,声调3,读音ctshy;(8)略,两药切。声母8,韵部1,声调5,读音lio?ɔ;(9)削,小药切。声母33,韵部1,声调5,读音sio?ɔ。另有5个,根据声韵来源类推可得,具体是:(1)索,四药切。声母16,韵部22,声调5,读音so?ɔ;(2)丑,垂柳切。声母1,韵部12,声调3,读音cthou;(3)厥,吉月切。声母14,韵部11,声调5,读音tɕhyə?ɔ;(4)逸,月吉切。声母3,韵部2,声调5,读音i?ɔ;(5)闾,良鱼切。声母8,韵部4,声调2,读音ly。反切例外是李氏反切用字的严谨性问题,跟字音本身无关。

  三、《李氏音鉴》与《平水韵》之比较

  因为《洪武正韵》等官方韵书与语言实际脱节严重,明清时期,对读书人起到指导作用的韵书是南宋刘渊的《平水韵》(清代继承《平水韵》体系的韵书有多卷本的《佩文韵府》和简编本的《诗韵珠》《诗韵集成》《诗韵合璧》等。)

  四、《李氏音鉴》与相关韵书、方言的语音特点比较

  李氏说:苟方音之不侔,彼持彼音,而以吾音为不侔。则不唾之者几稀矣。岂直覆瓯而已哉。珍之所以著为此篇者,盖抒管见所及,浅显易晓,俾吾乡初学有志于斯者,借为入门之阶。”(卷四:51)可见,解决当时读书识字缺少“标准音”问题是李氏创作的初衷。为进一步讨论李氏语音“标准”的依据,我们选取《李氏音鉴》13个主要语音特点,将其与《西儒耳目资》《南京官话》《语言自迩集》以及今南京话和海州话进行比较。

  首先,在对比项中,海州话与《李氏音鉴》相符的最少,只有7项,且《李氏音鉴》没有一项语音特点单独与海州话对应。其次,如果把海州话排除在外,《李氏音鉴》13项具有代表性语音特点,要么与南京官话一致(4项),要么与北京话一致(4项),要么与南京官话和北京话都一致(8项)。可见,李氏音系确实是兼顾了南、北官话话音特点,也说明,李氏所依据的“时音”是官话性质的。

  五、余  论

  由于汉语方言南北差异巨大,明清时期,官话在沟通和交流中的作用非常重要。西方传教士对此感触尤深,“朝廷用语,也称官话……所有受教育的人都要学,都会说”(卫三畏1847/2014)423。相比官话,方言在过去几乎没有什么社会地位。“如果一个作家用接近口语的体裁写书,将被认为是把他自己和他的书置于普通老百姓的水平。”(利玛窦,金尼阁1608/2012)27-28李氏亦认为用方言音读书“不唾之者几稀”(卷四:51)。但是,过去读书识字的人占比极小,官话普及率又低,很多官员也说不好官话,南方方言区的百姓大多听不懂官话,外地官员与当地居民沟通甚至需要翻译帮忙(弗兰克1925/2018)197,跨方言的日常交流经常要辅以汉字(门多萨1585/2013103;利玛窦,金尼阁1608/201228)。

  经济和社会因素固然是官话难以普及的主要原因,官话自身没有统一的标准,也是个非常不利的因素。与此相关,各地幼学启蒙、读书识字长期无特别明确的标准音。随着南北分裂政局的结束,汉语官话规范化、标准化的需求变得越来越紧迫,这或许是明清等韵学繁荣的主要动因。不过,民族共同语的规范和推广是个复杂而庞大的工程。

  从卢戆章《一目了然初阶》(1892)到“汉字拼音方案”(1958),汉语共同语标准音从酝酿到确立用了60多年,经历晚清、中华民国、中华人民共和国三个历史时期,几易其稿,历尽艰辛。(参见王理嘉2018)实践证明,共同语标准方案的制定,必须建立在充分调查的基础之上,并需要在推广实践过程中不断进行完善。相比制定标准,共同语推广的难度似乎更大。新中国普通话推广至今已超过60年,目前,城乡居民的普通话普及率约为70%(国家语言文字工作委员会2020年对河北、江苏、广西的抽样调查结果),离全民普及还有一段距离。

  学界对《李氏音鉴》的评价呈两极分化。国内学者评价普遍比较低,如劳乃宣(1883)、王力(1957)、俞敏(1983)等,国外学者评价则较高,如史皓元(2016)。从汉语共同语规范的角度看,《李氏音鉴》在音节划分、声韵母设立、暗码标注等方面都做出了大胆有益的尝试,有其积极的意义和特殊价值。不过,李氏“共同语”理念尚未清晰,音系结构也存在硬伤,并未实现其为读书识字设立一套切实可行“标准音”的原定目标。

  参考文献

  1.鲍明炜.江苏省志·方言志.南京:南京大学出版社,1998:563-580.

  2.北京大学中国语言文学系语言学教研室编.汉语方音字汇.北京:语文出版社,2003.

  3.耿振生.明清等韵学通论.北京:语文出版社,1992.

  4.耿振生.再谈近代官话的“标准音”.古汉语研究,2007(6).

  5.何九盈.中国古代语言学史.郑州:河南人民出版社,1985.

  6.何美玲.南京官话.上海:(清)海关总税务司统计局,1902.

  7.胡适.镜花缘的引论.//胡适.中国章回小说考证.上海:上海书店,1942.

  8.劳乃宣(清).等韵一得.清光绪刻本,1883.

  作者:石绍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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